他,再没给第二个地址。
杜沧海见批发部的人像机警的麻雀一样,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扫一眼,也觉得无趣,就走远了点,刚想找个地方坐下,满头大汗的夏敬国张张望望地来了,见他两手空空,知道他没抢到货。说没事,他抢了四箱,实在不行就分给他两箱,总不能让杜沧海白跟着他遭了这趟罪。杜沧海知道,做买卖这事,能抢着货就是抢着了钱,夏敬国给他两箱就等于是给他钱,怎么好意思?忙说不用不用。
旅馆夏敬国已经找好了,货也放下了,还有三天才有回青岛的轮船,问杜沧海是跟他们一起走呢还是坐火车回去。
如果是坐火车的话,现在就去排队买票都未必买得上。
杜沧海想,既然铁了心要做买卖,尤其是这种长途贩运,就得适应坐船,要不然,出趟门得花好几天的时间排队买车票,买卖就不用做了,遂一咬牙,说:坐船。
夏敬国说:能行吗?
杜沧海斩钉截铁地说:行!
夏敬国想拍一下他的肩膀,可他个子太矮,够不着,只好拍了一下他的后背,说:有点能成事的气魄,是个爷们。
杜沧海就笑,夏敬国又说:要是我有个闺女,非逼着你娶了她不可。
杜沧海就笑了一下,没出声,想起了丁胜男,也不知道她和孙高第怎么样了,听说孙高第进了外贸以后,人前人后愈发趾高气扬了。杜沧海暗暗叹了口气,说:夏叔,你要喜欢一个女人,在不在乎她和别人睡过?
夏敬国就歪着头,仰起脸打量他,说:你喜欢的女人和别人睡了?
杜沧海不想撒谎,就嗯了一声。夏敬国问怎么个情况。杜沧海就说是他同学,可是她喜欢别人。
夏敬国问:她对你好吗?
杜沧海摇摇头:她要对我好,就不会去和别人睡了。
夏敬国就摆摆手,说:等你到了我这岁数,就明白了,这算个屁,你小子给我记住,在男女这点事上,你喜欢的人没喜欢到,只能是你的遗憾,可是特别喜欢你对你也特别好的人离开了你,才是你的伤害,和伤害相比,遗憾算个屁。
可杜沧海还没到夏敬国的岁数,正是把遗憾当成世界给自己挖了一大坑而痛不欲生的年纪,所以,并不曾想起吴莎莎,半点也没有。
2
第二天,夏敬国带杜沧海逛外滩,因为没抢到货,杜沧海干什么都没心思,一路上,不管夏敬国说什么,都应得没精打采,夏敬国都烦了,说:你小子怎么瘟鸡似的?
杜沧海说:头疼。
夏敬国说可能晕船晕的,还没返过劲来:要不咱回去睡一觉,晚上我给你找个上海小姐。
杜沧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觉得挺耻辱,说:夏叔我不反对你找小姐,可你别和我说这样的话。
夏敬国说:找小姐怎么了?找小姐比谈恋爱干净多了,有多少恋爱谈得跟演戏似的?还不如找小姐,明码标价,愿意就脱裤子,不愿意就白眼都不屑得看。
说这些的时候,他们在公交车上。夏敬国因为是剧团出身,普通话说得又特别好,不管天南海北,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了,嗓门大,说这么露骨的话题,不少人回头看他们,弄得杜沧海如坐针毡,等车到了站,突然起身说头疼得越发厉害了,就不去外滩了。说完,不等夏敬国反应,就下了车,站在路边,看公交车载着气急败坏的夏敬国徐徐远去,就觉一阵轻松,像瞬间脱掉了一身带刺的沉重盔甲。
杜沧海晓得到马路对面坐上公交车就回旅馆了,可出都出来了,总想多看看,才觉得这趟船票钱没白花,就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溜达。
溜达到一家商场前,就见一三十来岁的女人,站在马路边,眼前摆了一箱子,箱子上摆了一副镜片是黑色的眼镜,有个年轻男人走过来,拿起来戴上,仰头看了一眼太阳,又看了看杜沧海,原本很平常的一男人,戴上这黑色的墨镜,就显得帅气加神气了。
杜沧海就看呆了,凑过去看。年轻男人问多少钱。女人说五块。
年轻男人嫌贵,又放下了。杜沧海就拿起来,戴上,学着年轻男人的样子,望了一眼太阳,奇怪,原本刺眼的太阳,戴上眼镜以后,刺猬一样散发着耀眼光线扎眼珠子的太阳变成了一枚温润的鸡蛋,看上去软绵绵的,柔和极了,他又看了一眼大街,整条大街也温柔了下来,就好奇地问:这是什么?
大概是听他北方口音,女人脸上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,几乎夺也似的从他手里拿回眼镜:买不起别乱动!
杜沧海就觉得愤怒像头小畜生,冷不丁被人抽了一鞭子,就想拱着跳出来,就直直地瞪了女人一眼。
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,递给女人,拿起墨镜,瞥了杜沧海一眼,说:这是墨镜,遮阳,夏天戴着太阳不刺眼睛。说完,打着口哨走了。
女人收好钱,戒备地看了杜沧海一眼,抱起箱子就走。
杜沧海站在原地怔了一会,就想青岛人夏天喜欢去海边玩,有这墨镜戴着,就不晃眼了,想问女人墨镜是从哪儿进的,
第九章:天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(2/10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